芝加哥远非谋杀之都，去年美国暴力犯罪空前猖獗
刚刚过去的2020年堪称美国数十年来最为暴力的一年，尤其是凶杀犯罪空前猖獗。芝加哥大学中国博士生遭遇枪击不幸遇难，再次引发国人和留学生家庭对美国犯罪状况的广泛关注。枪支暴力档案报告称，2020年超过1.9万人由于枪击或因涉枪案件丧生[1]，达到二十余年来的新高。
暴力犯罪空前猖獗
去年12月底美联社报道[2]称，2020年美国去世人口（300万）达到历史新高，预计死亡人数相比2019年增加15%，除了新冠疫情这一主要罪魁祸首外，心肺循环功能疾病、阿片类毒品危机和暴力犯罪等次要因素也对死亡人数居高不下产生影响。
犯罪分析师阿舍（Jeff Asher）[3]仔细研究美国57个主要城市的谋杀案件数据，发现其中51个城市呈上升态势。暴力犯罪增长因城市而异，西雅图凶杀案在2019年至2020年期间暴涨74%，芝加哥和波士顿等大型城市分别增长55.5%和54%。
连纽约这个美国最大都市的凶杀案也飙升近四成（39.2%），纽约市长白思豪在接受NPR访谈时表示[4]，该数据足以让全体市民胆战心惊，必须立即加以制止。白思豪将犯罪猖獗的原因归结为 "新冠疫情及其造成的封锁状态；当然还有刑事司法体系运行不畅的因素，后者引发诸多问题"。
阿舍表示，凶杀案上升并不局限于城市，类似问题在乡村地区也日益普遍。阿舍认为，2020年美国谋杀案单年增幅将创下历史新高。
2020年凶杀率升幅最大的美国城市
尽管芝加哥地区谋杀案总量猛增引发社会各界广泛关注，但考虑到该市庞大人口基数（272万），芝加哥很难被视为美国“谋杀之都”。根据联邦调查局自1985年以来发布的数据，该市发生的谋杀率（每10万居民发生的谋杀案和故意杀人案）远低于其他人口较少的美国城市。该市2019年的谋杀率（每10万居民中发生19.2起凶杀案），还不到圣路易斯（64.6起/10万居民）和巴尔的摩（58.3起/10万居民）的一半[5]。
联邦调查局指出：包括人口密度和经济状况在内的多种因素可能会影响某一特定地区的犯罪率。
在美国，即使同一城市不同区域的治安状况也存在巨大差异。以芝加哥为例，该市枪击受害者主要集中在南区和西区。据《芝加哥论坛报》[6]犯罪报道，芝加哥市中心和北部区域在过去365天内鲜有枪案发生，更无人因枪击丧生。
芝加哥，致命（红点）和非致命（蓝点）枪击受害人所处地点
图源：芝加哥论坛报
美国实际犯罪状况
著名智库皮尤研究中心于去年11月20日发布一个名为“美国犯罪实际状况”调查报告[7]，该报告根据联邦政府发布的信息和数据，对全美犯罪和治安状况做出了较为翔实的分析：
1、美国犯罪状况有多严重？
这个问题很难给出确切的答案。在美国，以下两项犯罪统计数据源得到最广泛的引用：联邦调查局（FBI）和美国司法统计局（the Bureau of Justice Statistics，BJS）。
FBI发布各地警局报案犯罪数量的年度数据，但不含未报案的犯罪。FBI所关注的主要是特定的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而非毒品犯罪等很多其他类型的犯罪。FBI的数据源自其收到数以千计的联邦、州、县或市级执法部门的信息，不过并非所有执法机构均向FBI上报数据。在最近一个数据发布年度（2019），全美约有80%执法机构向FBI上报信息。
BJS，则对十多万户家庭进行的年度调查，该机构向12岁及以上的美国人发出问卷，询问其是否在过去六个月内遭受犯罪侵害，无论他们向警方报案与否。该调查优势在于其同时覆盖了已报案和未报案的犯罪行为。但BJS调查也有其自身局限。与FBI数据类似，BJS仅关注部分而非全部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此外，由于数据源于对受害者的事后访谈，BJS无法提供最重要犯罪类型的信息：谋杀。
虽然这些数据均不尽完善，但综合两大联邦机构的统计信息，研究人员能够更为深入地了解美国暴力和财产犯罪状况，及其如何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改变。
2、最常见和最罕见的犯罪类型
如同暴力犯罪率一样，当今美国的财产犯罪率也远低于峰值水平。FBI数据表明，1993年至2017年间，该比率下降了50%，而BJS的报告表明：这期间的比率下降了69% 。财产犯罪包括入室盗窃、扒窃和机动车盗窃，此类现象通常比暴力犯罪更为普遍。
在美国，财产犯罪出现的频率远高于暴力犯罪。2019年，FBI报告显示，每10万人中发生起涉财犯罪事件2109.9起，相比之下，暴力犯罪为每10万人379.4起。
迄今为止，2019年最常见的财产犯罪类型是是扒窃，紧随其后的是入室盗窃和机动车盗窃。在暴力犯罪中，严重人身伤害是最为常见的罪行，其次是抢劫、强奸和谋杀/故意杀人。
BJS追踪犯罪的类型与FBI略有不同，但揭示的总体模式如出一辙，在2019年，偷窃是最常见的财产犯罪类型，人身伤害则为最普遍的暴力罪行。
3、美国犯罪率演变趋势
FBI和BJS的数据均显示，自1990年代犯罪高峰以来，美国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率都有大幅度下降。
图示详解：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犯罪率不断下降
1993-2017：美国暴力犯罪和涉财犯罪趋势图（从左至右）
图一：（FBI数据显示）1993年每10万人中发生747.1起暴力犯罪事件，下降到2019年379.4起
图二：（BJS数据显示）1993年在年满12岁以上的公民中，每1000人中发生79.8起暴力犯罪事件，下降到2019年的21起
图三：（FBI数据显示）1993年每10万人中发生4740起涉财犯罪事件，下降到2017年2109.9起
图四：（BJS数据显示）1993年每1000户家庭遭受351.8起涉财犯罪事件，下降到2019年的101.4起
备注：FBI的数据仅包含立案的犯罪记录。BJS的数据包含未报案和已立案的数据。由于统计数据的方法变更，2006年由BJS所做的统计数据不足以与其他年份的数据做比较。
来源：FBI，BJS
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的数据，暴力犯罪率在1993至2019年间下降49%，其中降幅较高的有抢劫（-68%）、预谋杀人/故意杀人（-47%）以及严重人身伤害（-43%）。（由于FBI于2013年调整对强奸犯罪的定义，因此无法计算强奸犯罪率的变化）。而同期财产犯罪率下降55％，其中降幅较大的为入室盗窃（-69%）、机动车盗窃（-64%）以及扒窃（-49%）。
然而根据美国司法统计局的数据，在此期间（1993-2019），暴力犯罪率和财产犯罪率分别下降74%和71%（就这两项研究而言，最新全年数据来自2019年）。
3、美国公众如何感知本国犯罪率
民意调查往往会发现：即使数据表明犯罪率走低，美国人依然坚信全国犯罪率呈上升态势。
自1993年以来，盖洛普（Gallup）在全美范围内举办的24次民调中，有20次超过六成受访者表示：美国的犯罪率比上一个年度有所提高，尽管在大部分接受调查的时间段，全美暴力和财产犯罪率呈现总体下降趋势。
公众对全国层面的犯罪率和其当地犯罪率的感知差异
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的调查也发现了类似状况。2016年底的一项调查中显示：57%的的登记选民称，自2008年以来，美国的犯罪现象不断恶化。尽管联邦调查局和美国司法统计局数据显示：在此期间，暴力和财产犯罪率的降幅均达到两位数。
虽然公众普遍认为全国层面的犯罪率居高不下，但被问及其所在地区层面的犯罪率时，鲜有美国人表示犯罪率上升。自1993年以来，盖洛普的23项调查中，仅有不到半数的美国人声称自己所在地区的犯罪率比上个年度有所增加。
今年，这一犯罪率感知差异达到盖洛普举办调查以来的最高点，认为全国层面犯罪率上升的美国人达78%，与此同时认为本地犯罪率升高的仅有38%。
美国公众对犯罪的态度也因其党派、种族和族裔等因素而异。举例而言，今天夏天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调查显示，74%支持特朗普的注册选民认为暴力犯罪对于其大选投票决定 "非常重要"，相比之下，拜登支持者持同样观点者的比例则少得多（46%）。
4、美国犯罪率及其人口特征
根据BJS数据，受害率和犯罪率均存在人口统计差异。
在2019年对于犯罪受害者调查中，BJS发现暴力犯罪受害者的年龄和收入存在很大差异。年轻人和低收入群体受到犯罪侵害的可能性远高于年长者和高收入群体。例如，年收入低于25,000美元的群体之中，遭受犯罪侵害者比例超过年收入50,000美元或以上群体的两倍。
男女受访者、以及白人、黑人或西裔受访者之间受害率差异并无重大差异，但亚裔遭受犯罪侵害的比例远低于其他种族和族裔群体。
当涉及施害者时，同一个BJS调查还询问受害者有关其经历的犯罪行为中施害罪犯的人口特征。在2019年，被认为是施害罪犯的男性、年轻人和黑人比例远高于其分别在美国人口中的实际占比。然而，与所有调查一样，这里存在误区，包括受害者的看法不一定正确。
5、美国犯罪率的地域差异
联邦调查局数据表明，美国州与州、城市与城市之间差异极大。2019年，在阿拉斯加和新墨西哥州每10万居民中滋生800多起暴力犯罪。相比之下，缅因州、新罕布什尔州的暴力犯罪率低于每10万居民200起。
即使在同一个州内规模相近的城市，犯罪率也会有很大差异。2019年，加利福尼亚州的奥克兰和长滩市人口相当（分别为434,036人和467,974人），但奥克兰暴力犯罪率超过长滩两倍。FBI指出，一个地区的犯罪率受到多种因素制约，包括人口密度和经济状况。
正如本文此前提及的，即使在同一个城市的不同区域，犯罪率也可能存在较为显著的差异。
6、多数犯罪没有报案，多半报案未曾破案
报案率和破案率（从左至右：图一和图二）
图一：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历年报案率，来源BJS
图二：暴力犯罪和财产犯罪历年结案率，来源FBI
备注：由于统计数据的方法变更，2006年由BJS所做的统计数据不足以与其他年份的数据做比较；FBI“结案率”是指每年通过逮捕或由于“例外状况”，如嫌疑人死亡或被害人拒绝配合检方起诉而成功结案或“撤销”立案所占比例
来源：皮尤研究中心。
在其年度调查中，BJS询问受害者是否向警方报案？2019年，BJS跟踪的暴力犯罪仅有40.9%向警方报案。而且，在更为常见的财产犯罪中，只有约三分之一（32.5%）向警方报案。BJS称，未报案犯罪可能具有多种原因，包括：担心遭到报复或 "给犯罪者带来麻烦"；感觉警方“不会或无法提供帮助”、认为这是“个人问题，或过于微不足道而没必要报警”。
与此同时，至少根据FBI“结案率”这一广为人知的统计数据，大多数向警方报案的犯罪行为并未得到有效解决。“结案率”是指每年通过逮捕、指控和向检察官移交嫌疑人提交公诉（或由于“例外状况”，如嫌疑人死亡或被害人拒绝配合检方起诉）成功结案或“撤销”立案所占比例。2019年，全美警方结清了45.5%的暴力犯罪报案。对于财产犯罪，全美结案率为17.2% 。
全美范围内，犯罪报案率和结案率数十年来基本维持不变。
7、美国报案率和破案率最高的罪行
2019年，约有八成（79.5%）机动车被盗者向警方报案，这是迄今为止BJS追踪的报案率最高的犯罪行为。约有半数（48.5%）入室盗窃、三成扒窃和26.8%的家庭盗窃受害人选择报案。
报案率和破案率（从左至右：图一和图二）
图一：各类犯罪报案率，
从上自下分别为：机动车盗窃、严重人身伤害、入室盗窃、抢劫、轻微人身攻击、强奸/性侵、扒窃和家庭盗窃，来源BJS
图二：各类犯罪结案率，
从上自小分别为：谋杀/故意杀人、严重人身伤害、强奸、抢劫、扒窃、入室盗窃和机动车盗窃，来源FBI
备注：由于统计数据的方法变更，2006年由BJS所做的统计数据不足以与其他年份的数据做比较；FBI“结案率”是指每年通过逮捕或由于“例外状况”，如嫌疑人死亡或被害人拒绝配合检方起诉而成功结案或“撤销”立案所占比例
来源：皮尤研究中心。
暴力犯罪中，报案率最高的是严重伤害（52.1%）。紧随其后的是抢劫（46.6％），轻微人身攻击（37.9％）以及强奸/性侵（33.9％）。
2019年，报案率最高的犯罪行为结案率并不一定很高。根据FBI数据，执法人员往往更倾向于侦破暴力犯罪，而不是财产犯罪。
破案率最高的一般是凶杀案。2019年，警方破获了六成谋杀/故意杀人案（61.4%）。严重伤害罪（52.3%）、强奸罪（32.9%）和抢劫罪（30.5%）的破案率相对较低。
对于财产犯罪，执法机构解决了18.4%的扒窃案、14.1%入室盗窃案和13.8%机动车盗窃案。
8、联邦政府的犯罪统计信息披露
2021年开始，联邦调查局计划启用一个全新的犯罪信息通报系统（NIBRS），将覆盖更多类型的犯罪行为，以及更为详尽的信息，例如案发时间、地点、涉及武器种类等。系统还提供人口统计数据，例如受害者、已知或落网案犯的年龄、性别、种族／族裔信息。
新系统查询网址为：
https://www.fbi.gov/services/cjis/ucr/nibrs
2019年，NIBRS系统已经收集了来自46%执法机构的信息，覆盖当年全美44%人口。研究人员认为，该系统的成功取决于是否有更多执法机关向FBI提交所需信息。”
FBI2019年暴力犯罪数据网址：
https://ucr.fbi.gov/crime-in-the-u.s/2019/crime-in-the-u.s.-2019/topic-pages/violent-crime
写在最后：
中国留学生家庭在赴美前应详细了解留学目的地的风土、人情、文化、习俗，特别要对当地治安状况了然于胸，做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正如本文此前提及，美国州与州、城市与城市、甚至同一个城市不同区域之间犯罪率差异极大；因此留学生启程之前，可通过美国联邦调查局官网了解就读学校所在社区的治安状况，并获取当地各类罪案的详细数据，做到有备无患。有兴趣的读者，也可参考本号以往关于留学安全的内容：
其他关于留学安全的内容：
参考资料：
[1] https://www.statista.com/chart/23905/change-in-homicides-in-us-cities/
[2] https://apnews.com/article/us-coronavirus-deaths-top-3-million-e2bc856b6ec45563b84ee2e87ae8d5e7#:~:text=NEW%20YORK%20(AP)%20%E2%80%94%20This,not%20be%20available%20for%20months.
[3] https://twitter.com/Crimealytics/status/1343950694672379905
[4] https://www.npr.org/2021/01/06/953254623/massive-1-year-rise-in-homicide-rates-collided-with-the-pandemic-in-2020
[5] https://ucr.fbi.gov/crime-in-the-u.s/2019/crime-in-the-u.s.-2019/topic-pages/tables/table-8/table-8.xls/view
[6] https://www.chicagotribune.com/data/ct-shooting-victims-map-charts-htmlstory.html
[7] https://www.pewresearch.org/fact-tank/2020/11/20/facts-about-crime-in-the-u-s/
作者：海哥，本文经授权发表，版权归属作者和本号联合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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